宝贝

-?默之?-

“扑通”……！

江心跃起一阵猛烈的浪花，飞溅到甲板上来，惊起了一声出自许多人之口的怪叫：

“啊哟”！

于是大家争着挤近甲板的栏杆，一齐呆望着有紧密枪炮声的黑暗底远处，一齐俯视着轮渡近旁翻滚的波浪。波浪被满城的那熊熊的火光染做了明红色，就在明红色里隐约地瞧见了一个中年妇人的蓬乱的发髻，在翻滚的波浪里翻滚了一转不见了。

“啊哟”！又是许多人的怪叫。

但接下去，大家都默不做声，只有人摇摇头或者叹一口气。那码头上船舱里的人们，更是好象并没有知道有这回事一样，尽自在那里挤轧着，哭叫着。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人，打两条窄狭的跳板上从码头拥向仓里，因为人都说鬼子已进了城，而那条轮船又是最末一次开走的了。

这中年妇人，也是刚从跳板上费了很多的力才上得船来的。她慌张地逃出了火城，她没有工夫也是没有力气带出她的全部家产，不过她带出了她的两件宝贝，是足以自己庆幸的。一包衣服首饰和现银，一个还只会叫“妈妈”的孩子，分抱在她的两个手里。

谁知她挤进码头，挤过跳板，再挤上甲板来，开始镇定一点的时候，立刻她发现少了一件宝贝，因为一个手已经是空着的了。她模糊地记起在跳板上挤动时，为了需要拉着那粗绳子才不致跌落下水而不得不把那包裹忍痛丢入了江的。可是哟，丢了的包裹仍紧抱在怀里，却不见了另一件更宝贝的宝贝！

她茫然了。她眼前一阵昏黑，感觉全身像给那满城的大火倏的焚毁了，又像黑暗的远处时时射出的炮弹一样炸裂了。一种莫名的魔力，催迫她纵身跳入了江心，在翻滚的波浪里翻滚了几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