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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记起的他
-?萧金?-
他才二十岁。面脸上有许多痳点,但粗看是不容易发现的;厚的下唇红而且润;浓黑的双眉,把他的一副眼睛,显得特别有神。,他跑路是那么的轻快;他喜欢笑,仰起头来笑;也喜欢说话,说爽直又宏亮的话。以前小说上所描写的那般李逵牛皋之类的人物,想不到还有在现在的世界上。
在我和他相识的第一个小时里,我便知道了他的全部历史。他姓李,是他第二个父亲的姓,一呜是他的塾师给他取的“学名”。他的兄弟很不少,因此他父亲把他从小过寄给邻近一个没有子女的剃头匠。所以他很早便确定以剃头做他的终身职业了。他现在这医院里的职务,便是“上等理发兵”。
他给伤兵们理发,是非常小心也是很感兴趣的。他不但刮脸刮得干净,不但洗发水的温度冷暖适当,并且他会捶背,摸筋,叫人浑身感到莫明所以的舒适与畅快。他一边理发,一边总爱说些趣话,不知从那里学来的那些老说不完的趣话。伤兵们所以非常的欢迎他,大约便是为了这些。
院长,监理员,医师,却都是经常用鄙弃的眼光看他的,连文书上士和勤务班长都说他理得不漂亮。但他也确是不愿意替这些人效劳。有一次副官叫他刮胡子,他竟毫不客气:“我没有空!第四病室还有好几个弟兄没有剃过哩”。
我离开医院,是在那地方失陷的前夜。那正是全院的人力尽付在“把伤兵转送后方的工作”底时候,他也已收藏剃刀扛起抬架来好几日夜了。我临时有重要的任务才被派离开那裹,并且打算马上要回去的。但我没料到一离开后,那裹便给兽蹄开始蹂躏了。
他现在那裹去了呢?我时常记起他。
(这个“他”是在南京时相识于一三五后方医院中的李一鸣)